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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新月初上,司徒花晓在熊熊的一堆柴火前烤着她的鸡,阿南不时添柴驱烟,生怕呛了这娇养小娘娘。
过了一会,鸡肉渐渐烤熟了,透出阵阵甜香,阿南笑口大开,那满布皱纹的脸更深刻了,他不停地说:“司徒花晓真好本事,阿南就是十里之外,也能闻得这香味,垂涎不已,赶来求食。”
司徒花晓虽顽皮好动,可是这烹任之术却极高明,她也以此自豪,当下笑道:“谁像你这馋鬼,好像几十年没吃过东西一样。”
这时候方天逸已跑到后院打坐了,那扑鼻鸡香,惹人食欲,方天逸心中忖道:“香是够香了,可是火功太急,如果用酱和姜再抹上几次,把火弄小些,肉一定更酥些。”
他瞧瞧司徒花晓,火光映得她圆圆小脸一半通红,一半阴暗,神采极是生动,正在此时司徒花晓烤好了鸡,抬起头来,目光正好和他相接,只见他还在打坐,司徒花晓想起之前找方天逸的麻烦,心中有一丝歉意,可是见方天逸那毫无怨尤的平静脸色,她又觉得气往上冲,很不开心,地暗自忖道:“你别以为什么都不在乎,我偏偏要你在乎。”
方天逸低着头,再也没向这边看一眼,司徒花晓觉得无味,她见阿南和柳五常都眼睁睁望着那烤鸡,便用手拉开,将一大半掷给两人,自己只留下一只鸡腿。
柳五常阿南连忙躬身谢赐。
司徒花晓吃了两口,便不想再吃,她本来兴致极高,可是忽然之间,只觉意兴阑珊,那两个老家伙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
她把剩下的鸡脚随手抛在火中,忽然嗅到小花衫上有股油腻味,便回屋去洗浴换衣。
亮渐渐上升,微风清凉。司徒花晓推开窗子,她换上了一袭淡绿色行衫,十分合身贴切,她年纪虽然幼小,可是自幼练武,身材长得极为均匀,迎面晚风吹动裙带,婷婷玉立。
她见院里远处还有一个黑影,心念一动便施展轻功走了过去,方天逸正在认真的打坐练功,她站在方天逸身后很近,见方天逸丝毫没有发觉,不禁甚是得意。她正待大喝一声吓他一跳,忽然听见方天逸自言自语道:“今天差不多了,明天再继续打坐一番,这样功力才能够日积月累,有所增长。”
方天逸打坐了一会儿,他想起小姨曾经传授自己的柔云掌,忽然心潮一动,情不自禁的将这套柔云掌的功夫打了出来。
方天逸就这么在空地上绕着圈子使着柔云掌,同时步法不停,仿佛将正气冲霄的轻身功夫也使了进去,就这么打着打着,来到院中的假石山旁。
躲在假石山的司徒花晓暗暗吃了一惊,她心中想:“原来这人打坐是了练功夫,看起来他的掌法有模有样。”
这时方天逸忽然朝着假石山这边挥了一掌,呼呼有声,司徒花晓吓了一条,连忙将偷看的脑袋缩了回去。
方天逸打得尽兴,并没有注意到司徒花晓就躲在假山之中,他在原地收掌而立,忽然觉得有些饿了,方天逸看了看满地的落叶,他决定用这些落叶来烤点东西。
司徒花晓躲在假石山后面不停想着事情,忽然一股甜香从假石山后透出,司徒花晓暗忖道:“这人不知在烧什么?味道倒怪不错的。”
司徒花晓闲着无聊又轻手轻脚地闪在石山穷,只见方天逸捧着一个烤好的红薯,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脸上露出无比的安祥和满足。
司徒花晓想道:“这人打会拳法就吃东西,还真容易满足,瞧他自得其乐也有趣得紧。”
司徒花晓见方天逸兴高采烈吃着,不禁感到那烤红薯是美味食物,她又不好意思向方天逸讨来吃,灵机一动,沉着脸走了出来,冲着方天逸道:“喂,你哪里偷来的红薯。”
司徒花晓方天逸转过身来,并无半点惊慌之色,说道:“哦,是你呀,上次阿南把他种的红薯给你,你嫌它不甜便把那一袋不要了,我见丢了可惜,这便收了起来。”
司徒花晓冷冷道:“谁说我不要了,哇,你胆子不小啦,竟敢偷吃我的东西。”
司徒花晓口中说得极是严峻,心里却正相反,她不住观看方天逸脸色,方天逸一时语塞,连忙说道:“我以为你不要,这才敢拿来吃的。”
司徒花晓摇手道:“算了算了,下次再拿我的东西可不饶你。”
方天逸垂头不语,他把另外几个烽好的红薯双手捧给司徒花晓,站起身来装得满面羞愧一言不发地走了。
司徒花晓怔怔捧着塔红薯,忽觉自己被人羞辱一般难堪,她怒声叫道:“给我站住。”
方天逸转身站住,司徒花晓气得满脸涨红,可是也说不出任何理由来责骂方天逸。方天逸结结巴巴地道:“怎么了,你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司徒花晓瞪着大眼,半晌才骂道:“喂,生我的气么?”
方天逸惶然道:“我们又不熟,我怎么敢随便生你的气。”
司徒花晓道:“那你怎么把这红薯都给我?”
方天逸答不出话来,他想了半天,道:“我已经吃饱了,所以还给你啊。”
司徒花晓跳脚骂道:“好啊,原来是你吃剩下不要的了.谁稀罕啊!”她边骂边就把山薯用力摔在石山上,摔得稀烂。
方天逸眼中神色微变,只一刻间,又恢复没事的样子,悄悄地走了。
司徒花晓气犹未消,她摔完了红薯,发现方天逸已走得无影无踪,她忽觉气愤大消,好像是做错了一件事一样,不知何时眼睛一热,流下眼泪来,但她口中还喃喃道:“哼,这人敢欺侮我,明天就叫他滚蛋、”
司徒花晓站了很久很久,觉得心身交瘁,便回房睡觉。
第二天又是个好天气。枝头鸟语花香,她被黄鹂的几声清脆的鸣叫唤醒,精神焕发,昨晚上不愉快的事已经忘得干净。
司徒花晓吃过早饭,对柳五常道:“我今天要去打猎,要几个人替我提猎物去,柳五常,你陪我去。”
柳五常道:“司徒花晓,你就歇歇好吗,明天你爹爹就要回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然一定陪司徒花晓去。”
司徒花晓不悦道:“什么大不得的事,难道比我打猎还重要。”
柳五常对这司徒花晓可没办法,他陪笑道:“就让阿南跟你去提猎物好了。”
司徒花晓摇头道:“阿南笨手笨脚,那怎么成,我一跑快他便跟不上。””
柳五常神秘一笑道:“阿南真的那么笨么!那司徒花晓你走慢一点不就得啦!”
司徒花晓道:“不好,不好,阿南容易唠叨,有时候跟在后面碎碎叨叨说个不停。这个我可受不了。”
柳管事少好生为难,他想了想道:“司徒花晓你怕罗嗦,我现在倒有一个人跟去是最适合,就是司徒花晓老是和他生气,这也不妥。”
司徒花晓心如柳五常所说的是方天逸,心中忽发奇想,如果和小辈人一次到深山去,那时猛兽多得很,方天逸一定怕得不得了,再也不能保持平常那副气人尊容。她想到此,不由怦然心动,对柳五常道:“好啦。即然没有人跟去,便叫方天逸去算了。”
柳五常叫过方天逸,以商量的语气和方天逸说道:“方兄弟,帮我个忙,陪我家司徒花晓去打次猎,我这边正忙着帮你打探消息,你看如何。”
方天逸茫然答应,司徒花晓非常高兴,她向方天逸招手道:“喂,快点准备,咱们这就动身。”
方天逸点点头。
柳五常已经从室中取来司徒花晓的弹弓和箭袋,又牵过一只大狗,柳五常将这些东西全都递给方天逸。
方天逸顺手便将这些弹弓和箭袋背到背上,同时抚摸了一下大狗的鬃毛。
司徒花晓见方天逸做事灵巧,心中竟感到说不出的高兴。
方天逸跟在司徒花晓身后往山上翻去,司徒花晓见方天逸走得不疾不徐,不敢放快脚步,怕将方天逸拉下,方天逸背着箭袋,身子挺直,颇是神气。山径上遍是野花,空气很是新鲜,方天逸只觉精神大振。
司徒花晓从方天逸这里伸手要过弓箭弹弓,放出大狗前行搜索。
两人走了一会,山势渐渐陡险,两边石壁如刀,脚下是松散的沙砾。
不一会儿,两人愈爬愈高,回首来路,已在白云之中,司徒花晓怕方天逸失足跌下,她回头道:“喂,你看清楚我踏脚的地方再上,石头松得很。”
方天逸点点头,司徒花晓又继续往上翻,方天逸始终跟在后面,她不禁暗忖道:“这方天逸看来身手不错,他的脚程倒还厉害。”
忽然那大狗从斜径远处奔向前,汪汪大叫,司徒花晓喜形于色叫道:“老黄发现狐狸了。”
司徒花晓两脚一点,身形已拔了起来,落在一块突起的大石上,刷地一声抽出一支长箭,扣在弦上,方天逸手足并用也爬向大石,离项还有数尺,他正待运劲撑上,忽见一只又白又嫩的小手伸了过来,他抬头一看,司徒花晓面色和悦地望着他,示意要他拉她上来,方天逸心念一动,已经用力翻上大石,司徒花晓见他不要自己拉,心里很不高兴,忖道:“别神气,待会碰到猛兽,瞧你是不是吓个半死,抱住我不放,要我救你。”
司徒花晓想到这,脸一红,但闻犬声愈来愈近,斜径上沙尘滚滚,她定眼一瞧,数只狐狸被老黄在后赶得飞奔。她略一比试,刷地一箭射过云,当先一只大狐狸应声倒地。方天逸微微一笑,为司徒花晓的精妙箭法拍掌叫好。
司徒花晓大是得意,侧身又是一箭,又射倒一只,方天逸暗暗忖道:“这女子虽然骄傲自大,可是也颇有几分真才实学。”
这时阿黄已把一只狐狸边咬边施并了过来,方天逸道:“这狐狸皮色不错,倒可做件皮裘。”
司徒花晓见方天逸说得真诚,便点点头,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融洽了不少。
司徒花晓从没见过方天逸如此开朗过,便笑道:“喂,你喜欢这狐皮,回去叫阿南他们剥下送给你,也好过冬。”
方天逸道:“我怎敢穿如此贵重之物,如果司徒花晓穿起,一定很是很是”
他忽然想到自己和司徒花晓究竟认识不深,这么说话,一定惹她生气,于是一句话又缩了回去。
司徒花晓追问道:“你说我穿了会怎样,像一个野人是么?”
方天逸嗫嗫答道:“司徒花晓穿起来——一定更加好看”
司徒花晓笑道:“你也知道什么叫好看,我只知你呆头笨脑什么也不懂,每天那副样子,好像别人都欺侮你似的。”
方天逸爬下山石,把两只死狐狸绑在一堆,拔出柴刀想破一根枯枝挑起,司徒花晓道:“就放在这里,等回去时再叫柳五常派人来抬,这两只狐狸总有百十斤重,你能成么?”
方天逸回首望了她一眼,便将两只狐狸藏在石缝隐密之处。司徒花晓道:“今天运气很不错,才一进山就借到两头野狐,再讲前走走,打些野兔回家吃。”
方天逸道:“司徒花晓,现在日已过午了,要不我看,我们最好不要走远,不然天黑之前可赶不回哩!”
司徒花晓白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是你跟着累赘,我只消一个时辰便可赶回家去。”
方天逸沉默不语,司徒花晓心想他一定饿极才会说出这话,心中一软便道:“好,吃过东西便回去。”
方天逸连忙打开干粮包,里面鸡蛋鱼肉十分丰盛,他将一盒盒食物放在司徒花晓面前,竟然有十米盒之多。
方天逸拣了两个馒头,退到一边啃食。
司徒花晓道:“喂,你怎么不吃菜?”
方天逸心想,她是在邀请我过去吃吗,方天逸一边想着一边说道:“我怎敢与司徒花晓同席。”
司徒花晓忽气道:“哼!嘴上说得好听,你心里捣鬼,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一定在说‘这样小器的司徒花晓,又凶又恶,我才不和她一起吃哩!”是也不是?”
这句话正说到方天逸心坎中,他暗暗想:“你既知道便好,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女子,很难得到别人好感。”
司徒花晓见他神色不变,简直就好像给她一个默认,她大发脾气,把食盒一个个踢翻,道:“你不吃我也不吃,这下又称你的心了吧。”
方天逸将没有沾灰的菜肴慢慢地拣回食盒,他轻轻叹息道:“这样的好菜,丢掉不嫌可惜么?”
司徒花晓跳脚哭道:“你气我还嫌不够不够?我要丢什么就丢什么!”
她抬脚又将食盒踢翻,她此刻已忘了司徒花晓的身份,竟像对一个伴侣撒娇放赖,无理取闹。
方天逸颇为硬气,不过就是见不得女人落泪,他收起食盒,口中安慰道:“好,好,你不吃便不吃啦!”
司徒花晓取帕擦干眼泪,沉着睑道:“再往前走。”
司徒花晓气方天逸不过,她人天真,以为如此方天逸定会害怕陪罪,方天逸站起身来,背起背包,并无为难惧苦之色。
司徒花晓成心与方天逸过不去,展开轻功往前便赶,方天逸在后面跑步赶着,但司徒花晓家学渊源,轻功不弱,不一会便把方天逸抛在后面。
方天逸神秘一笑,忖道:“司徒花晓脾气真大,将来谁要做了她的丈夫,这一生一世可有苦头吃了,我还须要忍耐下去,等柳五常回来,再慢慢打听柳家堡的事情。”
司徒花晓跳跃了一阵,心中气愤略平,停步回首一望原路,方天逸还未跟上,她暗自得意道:“这下方天逸可苦了,一路上再走出个什么野兽来,哈,方天逸不吓得喊司徒花晓救命才怪哩!”
司徒花晓等了半天,还不见方天逸到来,又有点担心起来,她知道方天逸会打拳,但是毕竟没真见过方天逸的功夫,如果真的遇上野兽,万一方天逸应付不了,那可准糟,她仰首来路,正待跃高观看,忽见方天逸慢慢地地向这边跑来。
司徒花晓心放了下来,看到方天逸背着那么一堆东西,她心中又有些不忍,其实她以司徒花晓之尊,方天逸只有唯诺听命,可是方天逸愈是对她恭顺听命,她愈觉得不高兴。
方天逸看司徒花晓站在前面,他假意气喘说道:“你走得真快,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你的影子也瞧不清。”
司徒花晓哼了声,本想说道:“谁像你这么笨。”但一见方天逸唇红齿白,脸上热得通红,实在不惹人喜欢,便住口不说了。
方天逸歇了会又道:“司徒花晓,还要往前走么?”
司徒花晓吓唬他道:“何只往前走,还要翻过这山头哩!”
方天逸默然,并无求情之意,司徒花晓长身一拔,正想立足一个突出的石块上,忽听方天逸大叫道:“司徒花晓,那石上是虚的沙土,快别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