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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醉仙楼出来的,一脸狼狈是肯定的,也不知道那些食客们最后会怎么理解,不过当时他也实在关心不了那么多了,只能铁青着脸从里面逃了出来。
宇文成都和呼延豹虽然有些奇怪,但仍然很理所当然的跟了出来,罗士信不知道怎么的,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萧逸风后面。
萧逸风走了片刻,心情已经渐渐平复,忽然发现罗士信仍然跟着自己,便想到个事,问道:“罗兄弟,独孤小姐刚才说是看在跟你同在国子监所以帮你解围……她也在国子监?”
罗士信想了想,道:“好象是吧,俺刚来的时候跟他们去国子监报道的时候看见她了,不过好象她不跟我们一起开课。”
萧逸风“哦”了一声,问宇文成都道:“国子监现在不仅开了武生课,还有女太学生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宇文成都道:“开武生我是知道的,还是今年的事……不过女太学生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好象应该没有这事吧?”
萧逸风奇道:“这倒是奇怪了,独孤小姐自然不可能拿这个事开玩笑,那她说看在跟罗兄弟是同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宇文成都道:“一会我回去问问爷爷,看他知不知道。”
萧逸风点了点头,他也准备回去问问杨广,国子监要是真开女太学生的话,妹妹萧柳就可以去。只不过,国子监共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书学、算学五所学校,加上今年开的武生课,那就一共六所,可若是多出一个女太学生读书的地方,学什么东西呢?
说起来还是柏安宁的学业比较容易办,因为大隋有隶属于太常寺的太医署教授学生各种医术。分为医师科、药学科、按摩科和念咒驱邪的祝禁科。医师科教授学生传统医学的诊病和治疗方法,药学科教授学生辨别各种药材的产地、良莠、药性以及种植方法,按摩科教授学生经络和穴位的按摩方法,祝禁科则以民间各种驱邪却病的手势、步法、身法及咒语教授学生。太医署教师不仅担负着繁重的教学任务,还经常施医送药到民间,进行防病治病工作。
柏安宁的天赋让所有懂医学的人都感到惊讶,因为她一个人学全了这四大科目,并且每一科都是稳居头冠,从来没有任何悬念。
当然,萧逸风暗中最关心的自然是按摩科,并且无数次的骗着柏安宁将自己学到的手法在他身上实验,他则在一次次地“指导”她怎么用力最合适……
虽然说萧逸风自己觉得是一直骗着柏安宁给自己“练习按摩”,但似乎这么多年来柏安宁一直就没发现,总是巧笑嫣然地在萧逸风身上练习按摩的手法,几种舒经通脉、活血益气之类的按摩套路在萧逸风身上锻炼得纯熟无比,丝毫没有上当受骗的觉悟。萧逸风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感叹,这可人儿讨好人的本事实在天下少有,要是她自己以后没意见的话,不如收了的好,想想看,每天有这样的高手按摩,那还不比做皇帝更舒服么?
至于妹妹萧柳则不同了,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天生喜欢跟着他学法术,而且居然还天赋特别好。但跟萧逸风不同,这小丫头特别长于木、土两类法术,搞得萧逸风都有些怀疑,莫非这丫头真的是柳木之体,所以才长与这两类法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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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风脑袋里面胡思乱想了一顿,跟宇文成都各自回家,问了问罗士信,知道他才刚来长安,国子监那边还没给他安排地方住宿,所以现在是睡的客栈,带他来的那官儿又是个小气鬼,只给他弄了个最差的房间,几乎跟柴房差不多。萧逸风便邀他跟自己一同去晋王府,晋王府大得很,客房也不少,随便都能给他安排好。罗士信左右无事,在长安又没有朋友,呆在客栈也是无聊,还要看那势力眼的官儿的脸色,正觉得无趣,一听萧逸风的话,连忙一口答应了下来。他看呼延豹身材精壮,又跟自己一样能吃,倒生起了不少好感,下意识的想跟他多亲近亲近,而且在他看来,这位萧公子也是个好客之人,人又仗义得很,正好可以交为好朋友。
杨广此刻正在内庭吟诗,萧逸风一进去,杨广就道:“风儿来得正好,前日回长安之前到慧日道场去了一趟,有所感触,写了首诗,你也瞧瞧。”
萧逸风虽然心里急着想问那国子监女太学生之事,但这时候也不得不笑吟吟地道:“姑爷请说。”
杨广点了点头,度了几步,似乎酝酿好了,才悠然开口道:“天净宿云卷,日举长川旦。飒洒林花落,逶迤风柳散。孤鹤近追群,啼莺远相唤。莲舟水处尽,画轮途始半。江浐各自遥,东西并兴叹。已熏禅慧力,复藉金丹捍。有异三川游,曾非四门观。于焉履妙道,超然登彼岸。”
萧逸风“啪啪”地鼓掌,道:“姑爷的诗作已经比当年更进一步了,此诗已经超脱常作,不再局限于诗中有画之境,而更有佛家空寂之意,词高意更胜,实在是举世难得的佳作。”
杨广哈哈一笑,走过来拍了拍萧逸风的肩膀,笑道:“拍我马屁的人里面,你永远都是最有水准,拍得最舒服却又不着痕迹的一个,明明实际上还是拍马屁,但偏偏你就能做到,仿佛是在述说一个事实一般。”
萧逸风也不由得被杨广这一说弄得笑了起来,道:“姑爷说笑了,风儿说得那可句句都是心里话。风儿虽然一直努力修炼玄术,但萧家的文学却也一直没落下过,可若是论到这诗才,姑爷可比风儿高明得多了。风儿有时候想,要是姑爷的大事成了,可不是古往今来帝王之中文才武功最全最高的一个吗?风儿也为能有这样的姑爷而高兴啊。”
杨广哈哈大笑,他并不担心这话被人偷听了去,对于晋王府的安全,他现在可是很有把握的。杨广笑着,道:“风儿这些年来可是比以前小的时候谦虚了许多啊?我记得当初你可是胆气颇大,天大的事都不怕的哦?”
萧逸风道:“当初那是年纪太小,所谓‘年少轻狂时’,这十来年过去了,总不能一点进步都没有,那怎么对得起姑爷和姑姑的苦心教导?”
杨广更乐了,道:“说你小子会说话,你还就真的表现起来了啊?是,我跟你姑姑这些年对培养你确实花了不少心思,但是你父亲那边你也不能忘记了。另外,不管别人怎么栽培你,也首先是你能受得起栽培才行的。你看有些人,就是稀泥巴糊不上壁,东宫那位你最清楚了,怎么样?父皇对他的培养那叫不遗余力,你姑爷我什么时候有那么好的条件?可是现在看来怎么样呢?……这些话,姑爷也就是跟你说说,你从小就聪明,自然知道怎么办。”
萧逸风心道,姑爷好象已经快有些沉不住气了,不过现在的他说起话来,却也更加有权谋了,连对我这个绝对的亲信说话,都已经开始用起恩威并施这一套来了。
不过其实杨广说这话并没有多少“恩威并施”的想法,只是确实对萧逸风的培养出了不少力,有点显功一般的说说而已,萧逸风那样想,其实是有些过虑了。
萧逸风自然又连忙表示自己永远铭记姑姑、姑爷对自己的大恩,又代表萧家表示了对大隋的忠心——这也是必要的,毕竟萧家作为南方一朝天子之家,虽然失鼎几十年,可人望依旧还是很有一些的,这些年杨广在江都坐镇,将南方从叛乱四起治理到如今家家安居乐业,萧家因自己家族的声望而带来的功劳绝对不可小视。而萧逸风此刻自然不会忘记朝这位有着大志向的姑爷表示一下萧家人的忠心,而且他还很聪明的表示是对隋朝的忠心,而不是对杨广个人。
如果杨广很傻,那么萧逸风这句话显然说错了,因为目前的杨广根本不能代表隋朝,而只能代表他本人或者最多代表他这一派人马。但是杨广却是个聪明人,而且是极聪明的人,正因为杨广聪明,所以他能领悟到萧逸风的话中之话:“大隋就是杨广,杨广就是大隋!”
这是萧逸风的暗示!暗示此刻的大隋已经快要落到杨广的手里了!
这似乎很夸张,杨广现在不过是一个区区番王,势力局限在江南一隅,朝中虽然有不少大臣对这个年少有为,才华横溢的贤王很有好感,但毕竟贤王只是贤王而并不是太子,并不是未来的皇上。几乎不会有人傻乎乎地摆明了立场站在他这一边。
但是萧逸风却这么说了,因为他有感觉,朝中的风向已经快要变了。他也能够猜到,杨广定然已经察觉到了这种风向要变的微妙变化,并且对这一点还甚有把握,不然的话他绝对不会在刚才说出那么直白的话。
察言观色,体味上意。这是为人臣子最需要掌握的一项本事,而如今的萧逸风正逐渐具备了这一项能力。原本,萧逸风应该是很难学到这种能力的,但是他的父亲,前梁国乐昌王阁下却深有这样的经验——确切的说,萧玚本人并没有表现过这一能力,但他呆在皇宫十多年,又做了几年无权无势的太平王爷,人在山外,看山最明,他反而更能一眼看穿官场的本质,在他的教导下,萧逸风虽然目前并没有什么正式的官职在身,仅仅不过是晋王府的一个区区咨议,但他对官场运做的熟悉却是很多做了十几二是年官的人都不一定比得上的。当然,他也有所欠缺,比如实际操作能力,就还需要经过亲身经历官场的种种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的磨练之后,才能更加纯熟,更加运用自如。
所以,杨广笑了,笑得惬意,志得意满,似乎太子之位——甚至是金龙宝座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一般。
萧逸风却忽然想起了来找杨广的原因,问道:“姑爷知不知道国子监有无女太学生?”
杨广一怔,道:“女太学生?没有吧?”他想了想,确定地道:“没听说过。”
萧逸风皱起眉头,把方才在外面碰到的事跟杨广说了一遍。杨广也颇为好奇,道:“有这事?”然后忽然看着萧逸风,盯了他打量了半晌,看得萧逸风都有些不自然了起来,才调笑般地道:“风儿怎么忽然关心起教育上的事来了呢?嗯,姑爷的那位表侄女……看来很有魅力呀?嗯,要不要姑爷帮忙替你打听打听?”
萧逸风哪知道杨广居然会这么说,顿时大窘。
杨广见他吃憋,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而已,看你憋得一脸通红,真看不出来啊,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害羞的?”
萧逸风顿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