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森罗万象

猫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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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句话的时候, 叶雾沉目光又冷又厉, 盯着张韵。

    就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给看穿了一样。

    这时候的叶雾沉, 就像是一头危险敏锐的小豹子一样,露出了自己藏在看似柔软粉嫩的肉垫下的锋利的爪子, 磨得发亮。

    张韵被他这幅样子惊的心下猛地一跳,忍不住就想后退, 她眼神惊惧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上辈子战场上那个一琴一剑逼迫上万敌军,后退三千里,守住一座城的清冽冷然青年。

    她先泄了胆,心有畏惧,这注定了她的败局。

    不仅仅是在面对叶雾沉,而是她的整个人生。

    重生,是莫大的幸运, 是奇迹。

    但是从本质而言,重生这玩意,其实就是升级版的卜卦算命,提前预知了未来。

    情报是很重要的,倘若能利用的好, 占据先机,扭转命运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七十。

    但是,张韵她做了什么?

    她看似做了很多, 自重生以来,一直在钻营,但是实际上,她什么也没做。

    并未对大局有任何的影响。

    她没有做一件有利的事情,哪怕是对她自己亦没有。

    张韵心里深藏恐惧,对于前世的山河破碎的乱世的恐惧,对于战争死亡的恐惧,对于强大的外域之敌的恐惧……

    她恐惧一切,甚至是恐惧……自身的无能。

    她失去了人类最宝贵的勇气,希望。

    从一开始,她就放弃了希望,不战而溃。

    她拒绝了反抗和改变,而是选择了随波逐流,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在惶恐不安中等待着死神的奖励,顺便做一些无用的垂死挣扎。

    这是连张韵本人都没有发现的。

    从一开始,她就判定了这个世界的失败和终结。

    张韵目光盯着面前的少年,张了张嘴,一副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而止的模样。

    原来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将会进入那个改变他未来的瑶池仙府吗?失策了。

    张韵心道,然后抬起头目光对着叶雾沉,故作镇定的笑了笑,说道:“以师弟的身份,前去探索仙府秘境,想来必是有你的名额的。”

    说谎!

    叶雾沉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说谎。

    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她隐瞒了重要的事情。

    叶雾沉目光深沉的盯了她许久,然后收回目光,不管她隐瞒了什么,都和他没关系,只要她不要把歪主意动在他的头上。

    这世上的人那般多,有自己小心思的人多了去,难道他还每个都管一遍?

    那哪管的过来。

    只要不惹到他身上,就无所谓了。

    要是惹到他身上,呵呵……

    叶雾沉表示,你以为我是猫吗?任你揉捏?

    “这话,师妹以后还是少说为妙。”叶雾沉声音淡淡,一副不欲与她再继续交谈下去的冷淡,“宗门大事自有掌门、长老、诸位首座道君定夺,轮不到门中弟子来置喙。”

    张韵一听他这话,脸上神色瞬间难看。

    她被叶雾沉话中隐喻的轻蔑,而感到羞辱。

    叶雾沉冷眼瞧着她的神色,轻笑了一声,心道,这就受不住了?

    我还没说什么呢。

    然后,叶雾沉就看着她,说了些什么,“有关于我的去向,自然是不劳张师姐操心的,不过……”

    叶雾沉目光盯着她,一脸认真的说道,“师姐要我进入仙府的时候与你联手,你有那般把握确定,自己能够进入仙府?”

    他说话还算客气,这要是换做是颜越来,那就是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嘲讽道,“你哪来的那么大的脸,谁给你的勇气,觉得自己能够拥有探索仙府秘境的资格?”

    每个宗门御下,对于门中弟子的赏罚都是有章可循的。

    贡献值高的,忠心程度高,得到的机会和奖赏就越多。

    像叶雾沉这种,根正苗红的上清宗修二代,忠心程度就自不必说了。贡献值,也是来自于父辈师长,他们多年来对于宗门的贡献,反哺在他们的身上。

    所以,像张韵这种,既没有对宗门有贡献、地位的父辈师长,自身也没什么本事对宗门无贡献者,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第一批进入仙府秘境呢?

    哪来的自信?

    妄想症吗?

    这一瞬间,饶是叶雾沉素来对女子客气的人,也忍不住想道她一声,痴心妄想。

    张韵被叶雾沉的话问的直接就卡壳了,她脸色僵硬,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一般。

    面色苍白,眼神恍惚。

    再也没有一开始的自信和隐隐的傲气,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

    有什么东西被残忍无情的打破了。

    许久之后。

    张韵才抬起头,一张苍白如鬼的脸对着叶雾沉,她声音勉强,强撑着不让自己那般狼狈,“这个就不劳师弟费心了,我自有办法。”

    然后,不等叶雾沉再说些什么,她就扯了扯嘴角,说道:“打扰师弟了,师弟的教诲我心领了,便告辞了。”

    说罢,就转身,脚步沉重的离开。

    不复一开始的轻盈自信。

    叶雾沉站在身后,目光盯着她离去的身影,半响心下奇道,“至于吗?受这般大打击。”

    “我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吗?”叶雾沉开始反省自己先前说的话,觉得自己说的……都是一些很正常的话啊。

    所以,她到底是在介意什么?

    那一副,好似世界末日般的分分钟就要撑不下去的死气沉沉样子。

    叶雾沉并没有再这个问题上纠结许久,因为,有人再喊他了。

    “叶雾沉!”他的身后,传来一道清越冷沉的叫声。

    清清冷冷的,就像是叶雾沉小时候最喜欢玩的珠玉撞击发出的声音,好听极了。

    一听见这声音,叶雾沉整个人表情都变了,先是惊然后是喜。

    喜不自胜。

    他当即转身,看见身后,站在前方高高草坡上的青年,脸上露出惊喜的光芒,“江雪哥哥!”

    好想揍他!

    “我爹呢?”最终,叶雾沉声音有气无力说道,准备勇敢的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叶长老和颜道君正在主峰,同掌门和诸位首座峰主议事。”崔煜说道。

    “……哦。”叶雾沉心下不由而生一股希望叶广寒能够事务缠身,忙的顾上管他,那样他就逃过一劫了!

    虽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等到了晚上。

    叶雾沉回到居所,深夜时分,他都已经脱了衣服躺床上了。

    “扣扣扣。”几声门响。

    听见这敲门声,叶雾沉第一反应就是他爹回来了。

    除了他爹还会有谁,会深夜敲他的房门呢?

    叶雾沉连忙从床榻上起来,穿上鞋小跑着前去,开门。

    打开门,一身苍蓝色剑袍的剑眉星目,容颜俊美清贵的叶广寒,站在门外。

    他目光看着叶雾沉,仔细盯着他看来片刻,然后道:“似乎胖了点。”

    “……”叶雾沉。

    闻言,顿时跳脚反驳道,“胡说,才没有!”

    叶广寒冷笑了一声,道:“本座不在,你便学会偷懒,连早课都不去了。”

    “这些天来,想来吃香喝辣,好不快活,心宽体胖。”他道。

    “……”叶雾沉。

    顿时小脸一垮,哭唧唧道,“爹,我错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睡过头了!只有今天,以前每天我都是兢兢业业修道练剑的,在家乖乖等着爹回来,从不惹是生非的!”叶雾沉恨不得抱着叶广寒的大腿哭泣求饶道。

    求不被打啊!

    “哭什么哭!”看见嚎啕大哭扯着嗓子喊的叶雾沉,叶广寒皱了皱眉说道。

    听他这般说,叶雾沉心下顿时一喜,觉得有戏。

    正想哭的更加卖力点,就听见叶广寒声音冷冷说道,“丢人现眼,要哭回房哭!”

    “……”叶雾沉。

    原本正想扯着嗓子嚎啕大哭,顿时哭声卡在喉咙里,脸色一下憋得通红。

    亲爹!

    不愧是亲的!

    叶广寒皱眉,看着叶雾沉泛红的眼角,和带着几分泪痕的脸颊。俊美清贵的脸上微微沉下,他伸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上他的眼角脸颊。

    顿时,一股冰凉轻柔的触感自他的手指传入他的脸颊,叶雾沉惊诧的抬眼看他,脸上神色怔住。

    叶广寒轻轻的拭去他眼角泪痕,声音低沉磁性,“哭什么哭,这么大的人。”

    “做错事了就知道哭。”叶广寒深邃漆黑的眸子看着他,俊美的脸上泛起几分笑意,道,“和小时候一个样子,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叶雾沉。

    “你还笑!”顿时就炸毛了,“你嘲笑我!”

    这个评价的真假其他不说,但是还是能从这些称呼里看出端倪来的。

    譬如,颜越和方游两人,透露出来的就是脾气不太好,会打人的那种,不敢惹不敢惹。

    而林知书,则是走智商流路线,这种人最可怕了,没事一般人不敢得罪他。

    这三都是不好惹的,剩下两个……

    黄尚都被人说蠢货了,那就是他好骗,好欺负咯?

    所以,张韵第一个才会找上他。

    至于叶雾沉,比起其他人带着几分轻蔑不屑的点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算是……手下留情很多?

    这个点评算是中规中矩,但也同样看出了叶雾沉其人,行为举止挑不出大错来,连张韵都道他是个好人。

    这些个针对个人的点评,只能说……肤浅至极!

    可以断言,张韵上辈子根本没直接接触过叶雾沉等人,根本不认识他们。所有关于他们的认知皆来自传闻,而传闻这种东西是最不可信的。

    是谁给她的勇气,用道听途说的传闻来当真?

    席上。

    “那个张师姐,我知道的。”黄尚喝着杯中的仙灵果酒,语气漫不经心,似随意的说道,“她之前找过我。”

    闻言,桌上的两人,叶雾沉和林知书都抬头看着他。

    剩下两个正在旁边草地里打着滚呢,忙着打架,没空。

    “她找你做什么?”叶雾沉皱眉说道。

    “不清楚,像是套近乎,说一些有的没的的话。不是很感兴趣她说的,没注意听,不过总是觉得她很奇怪。”黄尚说道,脸上表情努力的思索,该如何表达。

    “就好像是故意的,对,就像是故意的。”黄尚道,“她的行为,就像是故意讨好我。但是,她为何讨好啊?我有什么值得她讨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