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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集团大厦楼下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虽然正在门口值班的保安试图阻止外人进入院子里,可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众多的路人哪里还会听从劝阻。眼看着瞧热闹的人们蜂拥而入,满脸无奈的保安只好垂头丧气的拿起对讲机,结结巴巴地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描述这儿完全失控的场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楼下那偌大而又空旷的场院里,不断涌进来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
大家几乎全都仰起脖子盯着那个准备跳楼的人。但见他在楼顶平台的边沿上来来回回的晃荡,有时候他也会停下脚步,却是暴躁地一会儿站立,一会儿下蹲。尽管根本就听不清楚他在喊叫什么,但是从他不断挥舞的手势里,仍旧可以让围观者深切的体会到此人激动和亢奋的程度。
在人们一以贯之的常识里,安氏集团可是光环罩顶的明星企业,怎么就突然间会有人蹿到房顶上去准备跳楼自杀呢?
也不知道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异乎寻常的事情,居然会把人逼到采取试图轻生的过激行为来吸引同情和惋惜的目光,从而达到解决通过正常渠道、采用常规手段难以破解的难题的地步呢?
在当今互联网空前给力,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新闻让人目不暇接的时代里,与此等行为似曾相识的爆料早已经让人产生出一种少见多怪的漠然感。然而,眼见得面前这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也许在下一秒钟之后就要变成肝脑涂地、鲜血四溅的尸首,再冷漠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乱哄哄的人堆里,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这并不妨碍人们紧张而又急切的向身旁的陌生人打听这儿正在发生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毫无疑问,有人第一时间报了警。
没过多久,110警车呼啸而来。动作迅速的警察很快就在楼前拉起了警戒线。
紧接着,带有登高平台装置的消防车和车身上喷着红十字标识的救护车也一路鸣笛相继赶了过来。
围观的人们可以不听保安的,但却没有胆量跟警察捣乱。当大家全都退到警戒线的外面之后,身着灭火战斗服的消防队员们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在楼顶上的那位有可能坠落的位置上铺好了救生用的气垫子。
就在消防队员们紧张而又忙碌的同时,几位穿制服的警察乘着电梯急匆匆的来到了大厦的楼顶平台。
此刻,安博瑞已经置身于充满紧张、焦躁和悲壮气氛的楼顶上了。
别说楼下乱糟糟的,其实这儿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么一大群的人全是本公司的员工,大家都是闻讯赶到楼顶上来瞧热闹的。
如果说他们全都是来这儿瞧热闹,未免有些武断。这些人当中更多的是在讨论如何才能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有些与何应生打过交道的人甚至已经在做他的思想工作,试图让他放弃不负责任的轻生行为。
一上来就看见现场如此乱哄哄的境况,安博瑞的内心很是烦躁。
“安董。”
紧跟在安博瑞身后的李尚阳轻轻的喊了一声。
“嗯。”
听见喊声,安博瑞下意识的扭回了头。
哦,是警察来了,安博瑞转过身子准备打招呼。
“这位是我们安氏集团的董事长安博瑞先生。”大概以前没有见过面,只见李尚阳上前向为首的警察介绍说。随即他又向安博瑞介绍说:“我的战友姜大勇,区公安分局副局长。”
“安董,您好。”姜警官一边礼节性的与安博瑞握手打招呼,一边用手指着何应生那儿问道:“这,怎么个情况?”
虽然先前李尚阳急急忙忙忙的向他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但是到现在为止,安博瑞还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特别的清楚。鉴于此,他挺客气的回答说:“姜副局长,不好意思。我也刚刚上来,情况不是很了解,还是让李部长向你汇报一下吧。”说完,他又扭回头交代说:“蒋秘书,你去通知一下,让这儿的无关人员全部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该干嘛干嘛去。”
老板在这儿,蒋菲菲的话还是蛮起作用的。刚才还乱哄哄的地儿,只见她一声令下,随着人群的迅速离散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或许是因为围观的人们突然间销声匿迹,没有观众的演说自然就索然无味;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么声嘶力竭、慷慨激昂的一番表演损耗了太多的体能和精力。总之,从一开始就处于激动、愤怒和异常亢奋状态下的何应生居然安安稳稳,悄然无声的在楼顶的腰墙边沿上坐了下来。
“何经理,求求你别这样好不好?”看来,何应生过激行为的产生于上官智勇不无关系。刚才围观在这儿的本公司员工们全都离开了,唯独他留了下来做此人的开导工作:“我建议哈,咱们呢,先回到办公室去好吧?有天大的事情不是都可以商量着办嘛。”
何应生瞪了对方一眼,没吭声。远远的瞅见有警察朝这儿走过来,他赶紧转过身子,背向着上官智勇,并且将双腿挂在了悬空的墙外边。
这可是二十几层的高楼哇!
此人若是一个不当心,身子稍稍往前推移,眨眼间的功夫便坠了地,结果不就是一个粉身碎骨、脑浆喷溅?
看见何应生又来了这一手,吓得上官智勇浑身直打哆嗦,他煞白着脸劝说道:“别别别,何经理,您千万别这样。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商量个屁!”何应生又来劲儿了。只见他略微侧转身子改换了一下姿势,将双腿分开跨骑在腰墙上,然后声嘶力竭的大声囔囔:“上官你他妈的还是人吗?上你办公室找过多少回,你跟我都商量个啥呀?哪回不是爱理不理的尽让老子忍受你那白眼,啊?感情你他妈欠钱的债户是大爷,咱们当债主的倒成孙子了!老子带着弟兄们没日没夜的为你们安氏卖命,嘿!活干完了,不给钱,这还有没有天理?”
“难道咱安氏还拖欠基建施工队的工程款?”
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清清楚楚的听见何应生的这一席话,安博瑞的心里情不自禁的“咯噔”一下。
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他从来就把“友善待人,诚信为本”作为安身立命的信条。其他姑且不论,仅仅“从不欠人钱财”这一条就足以让安博瑞自我感觉良好,心安理得的自诩行善积德的佛家弟子。
然而,现在活生生的事实摆在面前,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安氏集团竟然会因为拖欠工程款而把人逼得要自杀轻生!
作为安氏的掌门人,安博瑞觉得这简直比被人当众抽了一个耳光还要丢脸!
当然,如果说在这个时间点儿安博瑞感觉到尴尬和耻辱,那么毫无疑问,比他更加难受的应该是上官智勇了。
何应生的话说得难听一些倒在其次,关键的问题是安博瑞恰好在此时此地出现了。这让他犹如背负芒刺,简直快要产生一种要替何应生跳楼的冲动。
果然,面对眼前的危机安博瑞不得不亲自出面化解矛盾了。
“何经理。”安博瑞和颜悦色的打了一声招呼,并且试图上前做其的思想工作。
“站住!”何应生以为对方要上前来拖拽他,于是在大喝一声之后威胁说:“你谁呀?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我立马就跳下去!”
很显然,何应生是从未与安博瑞谋过面的人。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作为拥有亿万资产的大公司,就算本企业下属分公司的员工也不一定都有一睹自己的老板尊容的机缘,更何况何应生这么一位外聘的小小基建施工队的经理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上官智勇马上就使出了狐假虎威的伎俩,只见他变貌失色的喝道:“何应生,休得无礼!你他妈有眼无珠,竟敢威胁我们安氏集团的董事长,不想活了是不是?”
实际上上官智勇说的倒真是点到了何应生的死穴。想来他在这楼顶上使出准备跳楼的招数并非真的不想活了,走到这一步也算是被逼无奈,无非是通过自杀的威胁来迫使债务人痛痛快快的给他支付应该支付的款项而已。
听说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安氏集团的大老板,何应生张牙舞爪的模样立马就收敛了许多。
“何经理,咱们这也就算认识了。”安博瑞好言好语的打招呼说:“俗话说,办法总比困难多。有天大的问题我们都可以商量着办嘛,你就别这样子让大家都为你担惊受怕,对吧?”
何应生瞅了瞅安博瑞,似乎想说什么,却并没吱声。
看见何应生的情绪缓和下来了,安博瑞用手凭空划拉了一下整栋大楼,试探着说:“这儿,权力数我最大。说吧,到底是啥问题,看看我能不能够解决,好不好?”
其实何应生也是一位爽快人,闻声,他朝安博瑞伸出俩巴掌,冷冷的回答道:“问题很简单,喏,就俩字‘还钱’。”
“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安氏欠了你的基建工程款,对吧?”
“对呀。你们……”
“不对!”安博瑞打断了何应生,他自负地说:“自从扯起安氏这面大旗,我还未曾有过欠债不还的记录。”
“嘿!瞧你这么富有的大老板,感情不会是赖账赖出来的吧?”何应生被安博瑞的话恼得火冒三丈,他气呼呼的吼了起来:“照你这么说我是来这儿骗钱的是不是,啊?”说着,他冲动地一抬腿跳下腰墙,蹿到上官智勇跟前拽住他冲着安博瑞委屈地直囔囔:“你们的财务总监在这儿,你问问他,你问问他呀。”说着,他拉着上官智勇的胳膊直往安博瑞跟前凑:“来,上官你告诉老板,安氏是不是拖欠了我们的工程款子……”
愤懑之余何应生竟然忘了自己是在以自杀要挟对方。就在他恼怒地拉着上官智勇要与安博瑞对质的时候,上官智勇拦腰一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