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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逸风是何许人?
此人阴险狠毒,有仇必报。
自从那年中元节锦瑟被人推下水的那次起,他对刘家这位公子就一直耿耿于怀。
虽然后来欧阳铄把那个轻车都尉家的公子堵在青楼里打了一顿闷棍,把那家伙弄得不能人道,给他出了一口气。可当时刘公子色迷迷看着锦瑟的眼神也一直让叶逸风心里不痛快。
但是为了行宫的事情,他还要跟姓刘的共事。而且这位刘侍郎为人十分的谨慎,对叶逸风也还一直很客气,从没有得罪他的地方。他想借机报复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后来议论到了鸾音的婚事,叶逸风便隐约的感觉后面会发生点什么。
其实他是想借刘家人的手整治鸾音的。
一个从小陷害自己往死里整自己的庶妹,后来又跟锦瑟作对,再后来又用毒谋害自己的儿子。纵然是个大度的人也忍不下这些事情了,何况叶逸风。
所以同意鸾音的婚事他本就是他用心打造的一把双刃剑。
因为鸾音的饮食起居都是自己做主,叶逸风也懒得去收买她院子里的人。便悄悄地派人把给她供米面的小商贩给顶替了,自从小肚兜的事情出来之后,他便一直给鸾音吃掺进了寒香散的碧粳米。
之所以选碧粳米,是因为这米是不给下人吃的。每次鸾音只熬一小罐粥,自己一个人吃。
叶逸风恨鸾音,但跟鸾音手下的那些丫头婆子们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也没有迁怒于那些人的必要。
再就是寒香散的量他一直都在严格控制,这东西虽然毒,但也很贵,能省的银子一定要省。叶逸风每次都给她加极少的药粉。而且鸾音并不是每天都吃碧粳米,而是隔两三天才吃一次。
但经年久月,这半年多的时间吃下来,寒香散的毒便已经深入骨髓了。
鸾音不能生育,实际上不是刘家人动的手脚。这一点鸾音心里也有数。
但正因为她有数,所以才把这事儿赖在了刘家人的身上。如果她说是叶逸风所为,不但没人相信,恐怕连金氏以后也没人管了。
反正她这辈子也做了许多坏事,叶逸风如此对自己,鸾音临死前觉得并没有什么怨恨。
大家都是各位自己的利益而已,斗胜了便是赢家,都输了便一无所有。到如今胜败已定,鸾音为了金氏,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这一切,别人都不懂。但叶逸风的心里明镜似的。
镇南侯府要跟刘侍郎府打官司,叶逸风的心里有十二分的胜算。
只是——
叶逸风靠在椅子上沉思半天,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不甘心啊!
锦瑟看他叹息,便走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是?为你妹妹伤心啊?”
叶逸风嗤笑一声,说道:“伤什么心?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什么?”锦瑟接过丫头端上来的鸡汤米粥来,拿了汤匙吹了吹,送到叶逸风的嘴边。
叶逸风似是不习惯被人服侍的如此周到,抬手接过锦瑟手里的汤匙,自己吃了一口,幽幽的说道:“太快了。我还想着总要折腾个三年五载的呢。”
锦瑟原本对鸾音也恨之入骨的。
什么新仇旧恨她都可以原谅,唯独鸾音妄图暗害她儿子的事情她不能原谅。只是如今鸾音人已经死了,那些仇恨也就随着淡了。到了这种时候再说让她受个三年五年的罪什么的,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她淡淡的一笑,说道:“人死如灯灭。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总不能怀着仇恨过一辈子,该忘的都忘了吧。”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嗯,听你的。”
锦瑟见他笑了,便放了心。
鸾音的死自然要惊动了官府。
刘家垂死挣扎也没逃过叶逸风的手段。最后他们不但厚葬了鸾音,还把鸾音嫁入他们家的时候所带的妆奁一分不少的都退了回来。
叶逸风把这些拿出一半来交给了金氏,另一半则让画眉等几个陪嫁的下人给分了。并把她们的卖身契都给了他们,还了他们自由。
金氏也万念俱灰,自请去家庙剃度出家,要为自己和鸾音这辈子所犯下的罪孽忏悔。
叶敬淳见她心意已决,便准了她。另派了两个老婆子跟了去服侍。
这些事情一件件的办完之后,也便到了深冬季节。
这日天又下起了雪,锦瑟坐在新修了夹壁火道的屋子里,手里拿着一张大红笺子微微的笑着。
锦衣站在一旁端着一盏茶,叶寿家的恭顺的立在下手,等锦瑟看完了,方笑道:“奶奶看有什么不妥,奴才说给他们,叫他们改了好赶着去准备。”
锦瑟笑道:“没什么不妥。这很好,你就叫他们去准备吧。珍珠虽然是个丫头,但跟了我这几年也算是立下了功劳。如今她嫁人,嫁的又是你的侄子,我若是亏待了她,索性连你也亏待了。”
叶寿家的忙笑道:“奶奶对奴才们恩重如山,奴才们肝脑涂地也报答不完,哪有亏待之说。”
锦瑟笑了笑,摆摆手让叶寿家的赶紧去准备东西。
穿着一身紫红色福寿锦缎小棉袍的叶弘便如一个肉团子一样笑嘻嘻的跑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雪蓝色锦缎棉袍的肉团子,也是一边跑一边笑,两个人一路追逐着进了屋门。
锦瑟笑道:“这是干什么来了,跑的这样快?仔细脚底下。”
话音刚落,小叶弘的脚便被脚下的长绒地毯给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锦衣吓得赶紧过去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嘴里刚叫了一声:“我的小祖宗!”便听见后面‘啊’的一声,小逸冬接着叶弘绊的那个地方,又绊了一下,确实结结实实的趴到了地上。
幸好地毯够厚,他也没怎么摔疼,却把屋子里的众人给吓了一跳。
锦瑟便骂后面跟进来的奶娘:“你们不好生看着他们,叫他们乱跑乱闹的!”
奶妈子忙跑上前去把咧嘴哭的逸冬抱在怀里哄着,锦衣便给她们打圆场,回头劝着锦瑟:“奶奶别生气,这地毯这么厚,三爷并没摔着。”
锦瑟不满意的哼了一声,奶妈子忙抱起逸冬来给锦瑟赔礼。锦瑟摆摆手,让她们把哭闹的逸冬带出去了。小叶弘方从锦衣的怀里钻出来蹭到锦瑟的跟前去,抱着锦瑟的腿摇了摇,说道:“娘亲,娘亲,我要看新媳妇。”
锦瑟皱眉:“哪里来的新媳妇?”
叶弘扭着小身子往锦瑟的身上爬着,一边说道:“奶娘说的嘛我就要看”
锦瑟看他胖胖的小身子笨笨的,怎么抬腿也爬不到自己的膝盖上,便忍不住笑着弯腰把他捞起来放在腿上,没好气的笑道:“你跟你小叔叔跌跌撞撞的跑到娘这里来,就是要看新媳妇吗?”
小叶弘很认真的点点头:“嗯。”锦瑟笑道:“新媳妇没在妈咪的屋子里。等回头妈咪带着你出去找她。”
“妈咪?”小叶弘摇摇头,说道:“爹爹说了,要叫娘亲。”
锦瑟的心里一阵不爽,心想难道真的是谁家的儿子像谁么?怎么叶逸风的话这小子记得这么牢?于是嫁妆冷了脸,说道:“可娘说,还可以叫妈咪啊。弘儿是听爹的话呢,还是听娘的话?”
小叶弘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弘儿听爹和娘的话。”
锦瑟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头亲着儿子胖乎乎的小脸,叹道:“你倒是会说话,两面不得罪呢。”
锦衣和屋子里的丫头们也跟着笑起来,众人各自说着小少爷的乖巧懂事之处,越说越热闹。
忽然外边有婆子回道:“奶奶,又书信来。说是北胡来的。”
锦瑟忙吩咐:“快拿进来。”
有小丫头匆匆出去,果然拿了一封书信进来。锦瑟把叶弘交给锦衣抱走,自己接过信来看时,见信封上写着:“镇南侯府少夫人锦氏亲启。”那自己娟秀挺拔,正是嘉禾的笔迹。她便忍不住一笑,忙撕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笺来展开细读。
只是越看她的神色越是凝重,等到看完,脸上的笑意早就没有,只换成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锦衣忙把小叶弘交给奶妈子,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后,方轻声问道:“奶奶,怎么了?”
锦瑟叹道:“北胡汗王病逝,他的五个儿子打起来了。贺兰牧原本是老汗王选定的继承人,可大王子却不服气,已经联合二王子和四王子集合三人的力量与贺兰牧抗衡。北胡的的那些臣子将军们也大多数维护大王子贺兰虢,贺兰牧几乎成了孤家寡人。”
锦衣惊道:“那纯元公主是不是有危险?”
锦瑟摇摇头,说道:“嘉禾暂时应该还没有危险。但如果贺兰牧保不住汗位的话,嘉禾可就危险了。”
锦衣呆呆的说道:“是啊,那和亲就没有意义了,北胡和大虞朝又要开战?”
锦瑟咬牙道:“嘉禾怀疑大王子跟我们朝廷内部的人有勾结,所以才敢有恃无恐。我们得为她想想办法了。”
锦衣惊讶的问道:“我们怎么想办法?”
锦瑟沉思片刻,说道:“锦衣,备车,我要去六王府。”
锦衣刚出门,叶逸风便回来了,进门便叫锦瑟:“瑟瑟——瑟瑟——”
锦瑟忙起身迎出去,嗔怪道:“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省的这满院子的人不知道我叫‘瑟瑟’!”
叶逸风见了她也来不及多说,忙拉着她的手说道:“朝廷要对北胡用兵,我听小道消息说,居然有人保举父亲出征。你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去六王府。”
“什么?让父亲出征?皇上不是让他在家养身体吗?再说,父亲的嫡系军队都在西北。北胡边境上是平川侯的人马,士兵只认自己的主将,父亲去带那些兵,怎么可能打胜仗?”
叶逸风叹道:“这很明显是有些人的阴谋。你快换衣服,我们马车里再商议。”
锦衣已经拿了衣服来,另有小丫头也拿了叶逸风的衣服来给二人匆匆换了,二人一起出门。
到了六王府的大门口,叶逸风让人进去通报,六王府上的人进去没多久便微笑着出来,拱手对马车里的叶逸风说道:“王爷请大公子和少夫人书房叙话。”
叶逸风下了马车,锦瑟也跟着出来,二人随着王府的人一路匆匆而行直接去了六王爷的内书房。
家人在门口止步,另有清秀的小童进去禀报,稍后出来躬身道:“二位,王爷有情。”
叶逸风点点头,和锦瑟一前一后进了书房的屋门,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皇上居然也在,只是一身便服,穿着家常青缎子棉袍,腰间和田玉佩,正端坐在六王爷的书房里安静的品茶。
叶逸风一怔,忙上前跪拜。
锦瑟还是头一次见皇上,心里正在奇怪这个淡定安闲的坐在那里品茶的中年男子是谁时,却见叶逸风慌忙跪拜,于是一下子猜中了他的身份,忙跟着叶逸风一起跪拜。
皇上轻轻地点点头,说道:“这不是皇宫里,你们平身吧。”
叶逸风谢了恩,方慢慢地站起来。锦瑟跟在他身后站起来,便悄悄地躲到一旁去站好。
熟料皇上却不打算放过她,只慢慢地抬头瞥了她一眼,便直接说道:“锦瑟,朕听说你是个旷世奇女子,你又跟纯元公主是手帕交,今日你们匆匆而来,想必是北面的事情你也有所了解了?”
锦瑟忙又往中间走了几步,福身回道:“回皇上,民妇刚刚收到纯元公主的书信,知道北胡出了内乱。”
皇上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你怎么看这事儿?”
锦瑟忙又福了福身,回道:“回皇上,民妇有何德何能敢妄议朝政?这家国大事,自然是皇上做主。”
六王爷微微笑道:“既然皇上让你说,你就说吧。”
锦瑟一怔,依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可不是小事儿,说的不对皇上翻脸,自己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叶逸风也知道锦瑟总有奇才谋略这会儿也不能说,于是忙躬身回道:“回皇上,锦瑟也是因为刚收到公主的来信,才六神无主急着见六王爷的,这一路上她为公主的安危担忧,焦虑万分。哪里还能有什么谋略呢。求皇上宽恕了她吧。”
---题外话---
亲爱滴们,又是周末了。只能更这一点了,亲们能体谅珠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