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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回来以后也不敢相信,病房的另一半好像被可以破坏一样。而人呢?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好像全裂开一样,衣服仿佛在眨眼之间变成红色。又是一个命垂一线的时刻中,他马上抱起瑠华跑到急诊室。那些像血的液体开始从彰的手滑过,然后像是他自己的伤口,血液沾在衣服上了。“医生——”
他就坐在手术室门外,无法控制在脑海里来来回回闪烁着的情景。拯救是唯一的选择,是他生命里写上的唯一的意义。他自己也经过这个过程,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不得。如果他当时捉不到叔叔伸出的援手,他也没有今天。也不仅是回忆,手术室内的一切似乎都发生在他自己身上。血压下降,心跳减弱手术刀的那道冰冷的气和热血冲击。那道疤痕仍然留在颈上,所以他无法忘却这种怨恨。
在等待的时候,怨恨的血液又一次沸腾却不能发泄出来。
又是另一个恶梦!
只剩瑠华一个人。她只能到处跑,去寻找妈妈。很不容易才找到,可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温馨。
妈妈:“瑠华,如果你不听话妈妈就不要你了。”
瑠华:“妈妈,我会很听话,你别不要我。”
妈妈:“你就乖乖留在家里,妈妈要去上班。”
每天晚上她都害怕得睡不着,索性就在玄关等妈妈回来。可是,在恶梦里只有无止境的黑暗。没有白天,也没有其它人,她知道妈妈不要她,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会这么就走了。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说话。起初并不是那么清晰。“是谁?”声音还是很模糊“是谁?”
“妈妈是不会回来的。”
“你是谁?”瑠华站起来。
“我就是你,是你内心的另一面。”
“胡说。”
“我没有胡说。妈妈已经不要你了,不然她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不是。不是你说的这样。”
“你不要再骗你自己了。妈妈已经把你锁在这里,她永远也不要你了。”
那把声音消失了,瑠华仍然掩着双耳,可是那真正从她内心发出的声音是盖不住的。渐渐地,这股夹着怨恨的微波已经成为地狱里停止不了的魔咒。她已经身在地狱之中,烈火已经把她包围了,魔爪般抓伤她的身体。她冲到大门,可是怎么都打不开。她不相信妈妈真的如此狠心。
“不要啊——不要丢下我——妈妈——我求你回来啊——”她伤心欲绝倒在地上痛哭,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残留在她的心中。她长久以来的孤独已煎熬她很久了,她生无可恋,唯有死亡能够解脱。
在死亡的过程中,她却寻到了另一种安祥,一个可靠的依赖,所以她不想放手。这也许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她不需要客气,只怕不小心放手了这辈子再也没有第二回了。
那个依靠不会是醒来就消失的梦。虽然只是捉住他的手,但却牵动了他的心,重点那个熄灭多年的希望。也许她就是他的希望。
她醒过来了,对她来说又是孤独的一天。一阵子就来了很多人,都是替她检查的医生和护士。他们的工作完成了就会到另一个房间继续。一个人无聊地和时间耗着。她知道自己在医院,可是完全记不起前几天发生过的事。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记着那几句话,似乎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她注意到彰的存在。‘我见过这个人’她肯定地告诉自己,而看着他在微笑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在生活之中找不着快乐所以不存在她笑的理由。她不懂得怎么笑,但是她感到有点温暖散发自他的微笑。也不完全是温暖,那笑容里有些东西她无法肯定。
瑠华把氧气罩拿开,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妈妈去哪里了?”她是说要问的,可是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彰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他靠近去听清楚。
瑠华没有勇气说话了,那是个严重的打击,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但不管是说什么她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无声地哭起来,为什么这么辛苦活过来了还是要走这么崎岖的路?为什么还要活着?
彰伸出手去擦掉她的眼泪,然后把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刚才想说什么?再说一次。”
这不是在为难她吗?她说不了话,一个音都发不出,所以她“摇头”表示“不”
彰:“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瑠华捉住他的手,在手掌上开始写字“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的声音没了。”
彰:“那把你想说的话写出来。”
她变得犹豫了,因为害怕答案又是一个痛苦的源泉。她的手指在颤抖,从第一笔到最后一笔。
“不用担心,她会来看你的。”他又一次展现微笑,丝毫不带动机的单纯。
这是个安慰,并不像梦中所发生的一样悲惨。可这不代表她的顾虑已经全部消失,说不定以后她还是会很孤独,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不幸。年轻的她似乎对不幸深有体会,却毫不懂得快乐。
午餐的时候,妈妈出现了,瑠华庆幸还能够再见妈妈。只是她知道瑠华无法说话让她再感自责。
“妈妈不会不要你的,所以你要努力找点好起来。”
瑠华点头接受了这个动力源。她有点感动,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妈妈对她的关怀,第一次摆脱掉“生命的痛苦”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以后,就算是一个极微妙的希望也有很大的威力。所以,她要活下去。
几天以后,彰终于可以拆绷带了。
医生:“你手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灼伤的部分还有一点刺痛,所以要多注意。你的额头有一条很短的疤痕。”
彰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条疤痕很清楚,他自己不时也觉得有点痛。他似乎没办法把这条疤痕遮住,不像颈上那条可以用衣服盖起来。“有办法去了它吗?”声音有点不屑,如果没有法子他也没所谓,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东西都觉得毫无所谓。
医生:“现在医学倡明,怎么没办法?有的像ok绷那样贴了就好,连手术都可以省了。”
彰:“医院现在有这东西吗?”
他就把那贴片贴在额头上。其实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把那带着阴影的疤痕也去掉,可是他好像拿不定主意。
“喂?”
“喂?是叔叔吗?”他把这事看的严重了,似乎非得经过监护人同意不可。
叔叔:“是彰啊!最近好吗?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我很好。”自己觉得没必要让受伤那点小事使其担心。“其实我有件事想问你。”
叔叔:“有什么就尽管说吧!”
他采取间接询问“如果叔叔你有疤痕让你不舒服的话,你会怎样处置?”
叔叔:“你想除了它?我知道你颈上的疤痕让你很不舒服,你想这样问吗?”
彰:“你认为我该不该下手?”
叔叔:“如果无关紧要的事情你都会无所谓,你既然为了这打电话来,那就很重要。”
彰:“叔叔认为不好?”
叔叔:“那只是肉体上的印记,如果你觉得你治了它可以让你快乐的话,那没什么不好。可是,我相信你的心里仍然记着以前的事,所以就算你治了表面,里面的却不容易处理。”
的确,彰的心中有恨,是物理药物无法治疗的。这番话让他陷入沉思。他可以马上作出决定,同时又会让纠缠和相对的决定更难解决。他暂时不作决定,也等于是对取消行动有利,如果他早就不记得以前的事,那疤痕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
叔叔:“彰,你的独立性很强,所以叔叔不再帮你决定了。你自己心里早就有个底了,就别再犹豫。”
到最后,彰还是让疤痕留着,但也有例外。如果将来有能够补偿他的一天,他不再追究无法改变的过去。
病房里面没什么话题,气氛总是怪怪的。作为一个外人看着那母女俩,彰的心里有点羡慕也有点酸。当然,每一次看见都会勾起他不快的回忆,似乎他的努力都是白费,除非他完全失去记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