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风尘

冰雪伊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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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故事都有一个开始,就像我的故事,就从“风情依旧”开始吧。

    十年后,我漂泊到笑莲的城市。走在笑莲曾走过的路上,踏着笑莲曾经的足迹,对着头顶那一抹曾经刻录过笑莲爱恨情仇的淡蓝,恍惚间我似乎变成了十年前的笑莲,倦怠吞噬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知道浅薄的天空再也装不下我厚重的流浪,所以当我浪迹到这个每一寸空间都沾染着笑莲的气息的城市,在意外发现一家名为“风情依旧”的咖啡店后,我决定找份工作留下来!因为笑莲以前告诉我,那个爱过她的人曾承诺,将来要为她开一家名为“风情依旧”的咖啡店,巧合吧,笑莲十年音信渺茫,没想到却真的见到一家名为“风情依旧”的咖啡店。有“风情依旧”的地方就该有笑莲吧,我觉得笑莲一定会应约而至的。

    一年后,我辞掉原本前途看好的工作,住进了洛风的别墅。那是大海边的一座二层别墅,花房、游泳池、高尔夫球场,一切设施应有具有,环境幽雅,装饰豪华,是我见过得最美丽的别墅。越来越感觉娇慵,身体不堪重荷,灵魂总想逸出身体飞翔。洛风说我晶莹的肌肤娇嫩如婴孩有一种病态的美,我开玩笑地说我已是癌症晚期没必要为了延长短暂的生命而接受什么化疗摧残娇美的容颜,形容枯槁对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来说生不如死。于是洛风心疼地把我带到这个他认为最合适修养的地方。

    洛风是从“风情依旧”把我淘回来的。不知道是为思念笑莲而爱上“风情依旧”这个名字还是喜欢上了这里的咖啡,反正这里是我每天都要光顾的地方。我知道凝脂的胸前纹着一朵妖娆牡丹、穿低胸黑色吊带裙风情荡漾的我,是那些男人欲望像蓬勃夏草恣意疯长的催生剂,然而我冷艳着不给任何人机会,唯有旖旎暧昧的猜测幽灵般萦绕着我,却没人能够想象在一家地产开发公司上班的我,白天是如何眼波荡漾风情流转巧笑嫣然间冰释所有的障碍业绩直线上升,仅仅半年多就脱颖而出成企业新星的。而我唯一的嗜好不再是男人,而是下班后乘地铁到“风情依旧”要一杯香浓的爱尔兰咖啡,落寞地坐在风情的边缘,回顾十年前笑莲的悲怆与痛绝,思绪杂草丛生,心荒凉一片。

    那天我又走进“风情依旧”轻轻啜饮杯中的咖啡,yesterday once more的旋律在夜色里纠结一份凄艳的缠绵,寂寞夹着浓浓的感伤在那一刻袭上心头,来日无多,忽然就期待一份意外的艳遇,象盼望一个久违的故人。通常这样的夜晚会是香艳而放纵的,我不会拒绝绅士男子优雅的邀请。眼波流转,我在搜索。不早不晚,洛风就是在这时闯入我的视线,走到我身边,并最终以独特的方式写入我生命。

    我们曾经见过吗?他问的直白。一个很拙劣的借口,你是这里的常客没理由看不到我。我笑的淡然。你不会相信,你很特别,越看你越让我想起一个朋友,可是你们有那么多不同,分明是两种类型的人。他困惑地说。我打断他:不要说我让你回忆起你的初恋情人!用这种方式和女人搭讪你不觉得缺乏创新、既土气又没必要吗?是的,没必要,冷眼旁观多少浓情蜜意云消雾散,还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情节会让我感动?所有的浪漫只是居心叵测者玩弄的精美包装,而我,曾经沧海可以洞穿华美外衣直抵欲望内核。但是我还是走进他期望的情节,不为配合他演出,只想有一个宽阔的胸怀温暖我落寞长夜,所以他根本没需要刻意设计那些俗不可耐的台词,我是那个主动跳进陷阱的猎物。是夜我放纵欲望妖娆地盛开在他怀里时,所有枝繁叶茂的情节都缘于寂寞,与爱无关。后来知道洛风不但是本市另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经理,而且经营着本市最有名气的咖啡店“风情依旧”当知道他有家室时,并不意外,心还是痛了。在洛风眼里肌肤晶莹胜雪面颊艳压桃花的我是一只柔弱的流浪猫,而洛风是那个收留我的主人。住进洛风的别墅,我可以随意按自己的设想去布置,除了楼上禁地。那是洛风的秘密领地,与我无关,我并不想探寻他的隐私。

    “你辞职吧,我不喜欢自己爱的人在朝九晚五的工作中被人吆来喝去看人眉眼。”洛风在我耳边低语。不!我断然拒绝,唯有独立的经济才会有独立的人格,我不想做被圈养的金丝雀,一旦失势失去存活能力万劫不复:我们在一起只是寂寞,与爱无关!我淡淡地说,他的失望尽收眼底。如果你非的上班,那就来我的公司吧,我怕你被别人抢去!他最后无奈地说:你在我的怀里,我们的心却相隔千山万水,我永远都抓不住你的心,为什么?因为我是无心人啊!我笑的黯然。我知道他怕我在公司出现会造成不良后果,影响他在公司的形象。一旦两个人出现在同一场合,眼角眉梢难免会真情流露,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只怕很难。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当他看到我在公司里始终落落大方地保持一名本分的普通职员身份,而一个个艰难的项目在我面前雪融冰化顺利拿下时,他终于默认了我在公司的存在。而我,凭借自己的聪明很快对他的公司了如指掌,处理业务游刃有余。

    只是一个情人,所以卑微的我从不要求更多,因为懂得以退为进的原则,所以每每洛风来,我从不要求他在这里过夜,相反会在缠绵后,谨慎地坚决要求他离开。

    洛风,你该回去了!指尖轻轻滑过他性感的胸,吐气如兰,舌在他的耳垂上辗转缠绵,感觉他的热情再次膨胀,心如春水荡漾层层涟漪。

    你这个小妖精,再招惹我小心我把你吃了!欲火中烧的他开玩笑似的说:你每次总是急着赶我走不是还养着小情人吧?从没有那个女人做情人像你这般理智的招人恨,你好像根本不愿意我留在这里。可是,我偏偏不想离开你,就想这么一生一世地抱着你。他揽紧我又爱又恨地在我耳边咬牙切齿。

    人是贪婪的,怎么会看不透,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谁都想额外获得。可是一生一世太长,我等不了那么久,只有现在这一刻清清楚楚握在掌心,心底盛满不屑,却低语温存:听话,免得回去鸡飞狗跳的,给自己找麻烦。

    骂的巧妙!你为何不痴迷一点?他一边接过我手中的衣服一边埋怨。我痴迷了只怕你就会清醒,何况我真的理智就不会让自己现在目前的尴尬里状况里!我浅笑寂寞如花。

    小荷,你真是清醒的可怕!他的唇贪恋地拂过我的饱满,恋恋不舍地起身。

    随着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房间顿时空旷了许多,双人床更是多出一片寂寞,睡意顿消,我披上真丝睡衣,来到阳台上。吐出一口烟圈,看他的车慢慢地驶离,一丝苦涩的微笑挂在脸上——是的,我只是他的情人,胆战心惊地享受一份偷来的爱情,所以我不能奢望他时时刻刻呆在我身边,也不能要求他夜夜都来陪我。此刻,他该在另一个女人的怀抱里了吧?明明是自己催他走的,心还是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

    想起十年前,那个叫笑莲的风华绝代的女子,是怎样矜持地走成这座城市的骄傲,并因出众的才华优异的成绩被提前定为重点大学的保送生也是一夜之间,这个出水芙蓉般的绝色女子却因勾引男人外加怀孕的恶名而轰动全城,莫名其妙地从这个城市销声匿迹,保送生的荣誉连同她玉树临风的男友都成为另一个女人的囊中之物。转眼十年过去,笑莲又在哪里?难道真地像别人说的被不怀好意的人拐卖了,或者同别人私奔了?这似乎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

    当那个精致的女人不顾风度泼妇般冲进办公室把一叠我和洛风的照片甩在我脸上,抡圆了手臂向我挥来时,我横七竖八的心事铺在脸上,一直小心谨慎,没想到还是东窗事发,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我说不清,只冷冷看着这个干练的女人,目光清冽一如寒冰,我没有躲避那愤怒的一击,而她却在我的目光下瑟缩:明明是你偷别人的丈夫,为何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

    风情依旧别墅,像风平浪静的大海,波光潋滟,没有谁知道下面暗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抢夺别人的丈夫真不要脸!她咬牙切齿地看我,恨不得用目光把我杀死。

    他难道不也是你从别人手里用很不正当的手段抢来的吗?我似笑非笑地看她,但觉她颇像猫爪下那只惊慌失措的鼠。

    你在胡说什么?她恼羞成怒。

    你的记性还不至于这么差吧?也不过十年,难道你都忘了?我笑笑地问,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的杯子。

    什么十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忘得可真够干净啊!你忘了十年前你是怎样对待你的好朋友你的情敌的吗?

    你是谁?我不懂你在胡说什么?她惊慌失措。

    那我只好帮你回顾了,尽管那时一段不见天日的记忆。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你为了得到不属于你的那个人,不择手段地买通一伙流氓把你的好朋友轮奸了,逼的她在怀孕后跳河身亡,这么多年来,难道你的良心就没有受到丝毫的谴责?你是忘得一干二净,还是根本不敢说,怕给你的丈夫知道你的卑鄙行径?

    你,你胡说!我不要听你胡说八道。

    她说的是真的吗?一直坐观两个女人斗法的洛风目光如炬。

    什么真的假的,不要听她胡说八道。现在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洛风,我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坐在这里,你到底想走向谁?

    我倒真希望是我在胡说八道。我笑得流泪。原本我想离去,但我还是稳稳地坐下来,为笑莲,尽管我知道自己会输。

    对不起!洛风艰难地说,不敢看我。

    这就是那个在我耳边甜言蜜语想给着我一生一世的男子吗?此刻竟然那样懦弱卑微如同尘屑。

    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你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替身!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替身而放弃老婆孩子和万贯家产吗?做梦吧你!她看着洛风迟疑着坐在她身边轻蔑地笑,似乎是为了让我彻底死心,她厉声叫:他没有让你上过楼吧?洛风,你去把楼上的房间打开让她开开眼!

    房门一扇扇被打开,满满的四壁都是一个美丽女子虽然陈旧青春张扬的照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洞穿岁月而来,照片的唯一主角竟然是笑莲。他是为了逃避良心的谴责吧?看着照片我泪水滂沱,笑莲,你在哪里?

    洛风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那个风度翩翩沉稳成熟的男子哪去了?那个女人得意地笑声像一把把尖刀呼啸而来。

    面色苍白的我觉得自己要支持不住了,却仍是竭尽全力稳稳地站着,漫不经心地笑着说出惊心动魄的话语:你以为我会对他抱什么幻想吗?十年前他会为了自己的安危在歹徒的威胁下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友被流氓轮奸,又在她最伤心最需要关爱的时候抛弃她把她推向死地而不顾,自己却投向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十年后,我又怎么会痴心妄想他会不顾家庭财富和事业,为了一个沦落风尘的舞女,为了一个艾滋病晚期患者而抛弃拥有的一切呢?

    你说什么?什么舞女什么艾滋病患者?她骇然瞪大眼睛,洛风也像打了强心针似的,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两个失魂落魄的男女我轻蔑地冷笑:你们不知道吧?我只是一个舞女,一个濒临死亡的艾滋病患者。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那样病态地娇艳柔弱,因为病毒一直侵蚀着我的身体;当然也明白我为什么也不像别的女人有那么强的占有欲,总是在做ài后赶着你回家吧?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们?这个高傲的女人哭泣着收敛所有的气焰先前的趾高气扬荡然无存。

    你不是笑莲,你们一点都不像,你们是什么关系?她迟疑着问,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不是笑莲,她早在十年前的那个晚上跳河死去。你说得很对,站在你们面前的我真的只是一个替身。不要问我如何知道你们那些龌龊的勾当,不过你们如果实在很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你们不会孤陋寡闻到没听说过整容吧?当笑莲意外地从河里被人救起,却又遇人不淑被人卖到歌舞厅时,支离破碎的笑莲意念中只剩下了报复。她把那些肮脏的钱大部分用来整容,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以小荷的身份不动声色地站在不设防的你们面前实施笑莲的报复!

    我原本不想这么早和你们团聚,可是我的病不允许我拖延,拜你们所赐,我已是艾滋病晚期,可我不甘心就这样地走了,想当初,我们也算亲密朋友,我怎么舍得抛下你们不管?

    看着一男一女两人像被抽了筋似的瘫软下去,我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凄厉地笑声在空旷的夜色里流浪